老 屋 情 怀
（散 文 ） 离开老屋三十多年了，对老屋的怀念和眷恋仍痴情不改。它的过去和现在有许多让我难以割舍的情怀，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里。它那老态龙钟的舞姿在我的脑海里跳动；它那粗糙沉稳的身躯在我的眼前浮现；它心中的鲜血在我的血管中潺湲流淌；它那朴实无华的外表在敲打着我的无眠…… 老屋虽没有象福建围屋那样的雄伟、浑圆、严谨、美观，但也不失客家人另类建筑风格的韵味。它既要向阳取暖通风透气，又要规避水灾阴潮湿冷，遂地理位置和风水考究两者兼而有之。因此，大多房屋都是座落在地势比较高的地方或依山而建。老屋就是建在一个小山包的前面，它的中间是正屋，两边呈“日”字型结构向南北延伸。整座房屋建有五个大门，居住着二百多人。真可谓建筑宏伟，气势夺人。老屋的门前是一个用青砖铺就的大禾坪，用以凉晒稻谷或其他东西；禾坪的下面是一个小池塘，雨季来临时用来蓄水浇菜，冬季就自然干涸。小池塘的上面是一片绿油油的菜园，菜园的下面是一个大池塘；在煦风习习，春暖花开时节，大池塘里都会按比例放入鲤鱼、草鱼、鲫鱼、鲮鱼和其它一些鱼苗，到春节前就可收获，每家每户都可分到一份，过年就可省去了买鱼的开销。整座建筑的排水就象螃蟹的一对螯似的由两边伸进大池塘。据说，当时的风水先生称此座建筑按风水理论划分属于“螃蟹”型结构，布局合理，结构精巧，日后必定发家发福，高人频出。后来因螃蟹的一对螯遭到破坏，完美的地理结构光辉不在，让人们力感惋惜，痛心不已。 我在老屋居住了二十一年。每当想起儿童、少年、青年时期的往事，都会勾起我对它的思念，过去的事情就象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展现在我的眼前。那时，我家九口人住在南面的一栋“日”字型房子的中间，拥有三间房子。这栋房子里住有八户人家，都是一个姓，但分支遥远，各有各的宗亲。而这并不影响我们的亲疏关系，彼此之间的亲情早已根深蒂固。当时大家同在一个生产队，生活都非常艰苦，贫困缠绕着每一个家庭，可大家的心却紧紧的团结在一起，这种因贫穷而产生的向心力和凝聚力是现在所不能相提并论的。在那个时候，哪一家有什么红白喜事，或遇到什么困难，大家都会坐在一起商量对策和相互帮忙，那种热乎的劲儿不次于给自己办事；哪一家做有什么好吃的，或宰猪宰牛什么的，主家都会一碗一碗的给每家送去；每到吃饭的时候，小孩们就会端着饭碗游览着哪家有好吃的就到那家去；这家吃点菜，那家喝点汤；这家吃个芋头，那家挟块咸鱼；那种自然和谐热闹亲近的氛围，比现在在饭店里吃自助餐还来劲；哪家的孩子做了坏事，被父母亲骂了或打了不敢回家，另外一家的父母和其他人就会帮你找回来进行教育，并做上好吃的让他吃饱后，再把他送回你家；哪一家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病了，每一家人都会主动前去问候或做上好吃的送上。每当想起这些我如数家珍赞不绝口；那种其乐融融的景致、至亲至爱的情怀，至今仍让我历历在目，铭记在心。 在粤北的深山老林里，我在那服役四年。历尽农村艰辛的我在部队里竭尽心力，奋发向上，拼搏有为，深得好评。在转业名额极少的情况下分得一席，这让我喜出望外，激动不已。这次直接转业到地方工作，大大出乎于我的意料之外。因为我所在的部队从来就没有直接转业到地方工作的，这一次是例外。所以，我特别的万幸。告别部队时的情形又让我想起当兵时离开家时的热烈场面，全村的人都在为我送行，给我祝愿，有些人步行四五里路把我送到车上，含着泪水向我挥手致意，那种难分难舍的朴实情谊全在不言中。我想我一定会回来，回来和大家一起建设家乡的。没想到我在自己的历练中跳出了这个圈子，才摆脱了贫穷的围困。细细思之，这是自己努力和父母教育的结果，也是跟父老乡亲的再三瞩托和殷切期望分不开的。我由衷的感谢他们。因此，我每次探亲回家，第一件事就是走家串户看望曾经为我祝福的人们。这家看一看，他们都会拿出最好的茶，泡上一杯让你品味；那家聊一聊，就会捧出珍藏许久而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让你尝尝；那种亲热的场面、那种深遂的情愫，还有那浓浓的爱意缠绕在我的脑际，让我沉浸其中久久不能悉怀。回单位时也一样，到每家每户去告别，为他们祈祷，为他们道福。这是我参加工作以后的惯例。后来，因社会发展的变化，慢慢就变了。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，人民的生活水平也相应得到提高。一九八六年，我家就从老屋搬了出来，住进一百多平米的新居。宽阔明亮，独家独院。这在当时算得上非常漂亮的房子，老屋的乡亲们都羡慕不已，真让人眼馋。过了一年，我第一次带着老婆孩子回家探亲，父母亲和家人高兴得合不拢嘴，老屋的乡亲们都前来贺喜，人来人往场面非凡。可我总是觉得没有住老屋时那种人与人之间的纯情所在，我离开老屋三年后第一次回家时那种特别的感觉。那时在房子不大的空间里挤满了男女老少，有的坐着，有的站着；送走一拨，又来一拨，问长问短，嘘寒道暖；大至国家大事，小至油盐咸淡；时高时低的欢笑声、谈论声融合在一起，汇成一股浓浓的乡情在大家的脸上荡漾着；父母亲烧水泡茶忙个不停，我给每位端去一杯杯热茶，弄得我都有点应接不暇；一直到深夜，大家还不愿离去，好象有多少知心话说不完似的。那种对外面世界的好奇感，对社会产生事物的新鲜感，乡亲之间久别重逢的亲切感，就象一杯杯飘逸着清香的浓浓热茶一样，回味悠长缠绵甘冽，在大家的心中回荡着。 社会在不停的进步，不断的发展。人民的生活水平也产生了飞跃的变化。前些年，我家又从土木结构的旧房中，搬进了钢筋水泥结构的楼房里。傍晚时分，坐在四楼的凉台上，望着夕阳慢慢坠落，晚霞也渐渐收起了笑容，夜就吞噬了整个天空。拥有现代生活和城里人风采的楼房里空空荡荡、冷冷清清。一股怀旧之情由然而生，不禁让我想起了住老屋时的光景。那时大家都在一条贫困线上，住房都拥挤不堪，由此而产生的特点就是人多热闹。在老屋的禾坪里，晚饭后的大人们有的在剔牙、有的在谈论一天的所见所闻、有的在侃大山、聊“空手道”、还有的在听着有板有眼声情并茂的“传记”；讲的津津乐道犹兴未尽，听的聚精会神乐不知疲；孩儿们也不甘示弱跃跃欲试，玩起了各式各样的游戏；东奔西跑相互追逐、扯着喉咙大呼小叫、彼此埋怨争论不休、你说我笑兴趣盎然，一直玩到大汗淋漓筋疲力尽才各自散去。象这样热闹的场合、这样热烈的场面、这样温和的情景、这样着力的凝聚，如今是不复存在了，只有保存在心中作为永恒的记忆了。这也是各个时期的生活层面不同，所产生的差异而已。 现在的老屋已是年久失修，满目疮痍，遍体鳞伤，残垣断壁。曾经为我们提供遮风避雨赖以生存的它，已被人们彻底的抛弃了。改革开放以来，住在老屋的人们陆陆续续搬出，住进了各自的新楼房。老屋也就无人居住，自然就无人管理了。就象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，显得非常可怜和百般无奈。过去老屋的管理是各扫门前雪，自己家的房子损坏自己修。哪漏水，哪块瓦烂了，哪一条格子板坏了、哪根檩条被蛀虫蛀坏了，都能得到及时的修缮，才得以几百年风雨侵蚀而雄风犹在。如今，它确实是苍老了，已跟不上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快速发展的步伐，不适应现代化生活的需求，终归要成为历史了。就象今天一样，总归要成为昨天的。 好多年以后，我又一次回家探亲，远远望去老屋仍矢志不渝的守候着。好象是年轻的时候等待着客人入住似的，还是那样的热情洋溢忠厚朴实、那样的仁慈博爱宽宏大量。当我又一次走进老屋时，看到它那年老体弱的身躯已不堪重负；它那祥和面善的容颜也面目全非；它那八面威风的雄姿已消失殆尽；它那涌在心头的滴血也趋于凝固。见到此我百感交集万般叹息，心中的复杂情感难以言表。等我下一次回来，它又会是什么样子呢？ （2010年4月18日） | 
发表于 2010-12-30 22: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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