泸河放排

检查, 闸门, 工作人员, 上班

初冬的七都河里，断断续续从小河叉里漂来各种各样长长短短的排，排上的撑篙的汉子，操着各地的方言吆喝着排尾跟篙的，等到排身进入了林站检查区，大家相互帮忙把排头排尾用自制的粗绳吊在岸边的大树根部，等待林站的检查人员查看和发条。由于赶在第二天开堰，检查人员也乘夜加班，检查开条。一切就绪后，排头们就跟着林站的放行员到岸上去抓阄。

第二天等到林站的工作人员上班后，大家早已整装待发，站长一声哨响，开闸的人赶紧吊起闸门，河面的水突如巨龙，在闸门处喷涌而出。站长挥着小红旗，指挥头排进入闸口，头排的放排汉站在排头，手擎竹篙全神贯注地目视前方。待排身已过半进入闸口，站长小旗猛地向下一挥，排头大喝一声，“撑啊！”排尾跟篙的早把竹篙点入水中，奋力一撑。那排便如一片长长的树叶，借那喷涌的巨龙，向下疾速飘去！后面的竹排、木排、每隔五十米左右，也紧随着飘然而下。

当所有的排漂到了泸河，这时天色也已晚了，泸河岸上的村庄早已炊烟袅袅，我们的杉尾排也停靠在石溪村的岸边，当四伯和堂叔一起把排绑好后，四伯因为要回去搞年终分配，交待堂叔几句后，便匆匆往家赶去。堂叔叫元颂，我叫他颂叔。上岸后便在岸边一间老房子的屋檐下用几块石块架个小灶，点起火煲点粥，顺便烤烤湿了的衣服和被子。初冬的安福，夜里很冷，本已湿透了的身经火一烤反而觉得更冷了。颂叔赶紧在屋檐下草垛拔出几扎干稻草，围在我身上，就着从家里带来的萝卜干和咸姜，喝了几口热粥后才觉的身子暖过来了。

天刚放亮，颂叔就起来了，整理好了装备，解开了揽绳，用竹篙点了点岸边的大石，待我跨上杉排后便开排了。这一天早早放到了泸水桥下，把排挽在岸边后，颂叔就独自上岸了。待到日落西山时，颂叔带回了排上用品，把带回的油纸用竹子搭好架，再蒙上去，便成了帐蓬。岸上的安福小城已是灯火阑栅，而泸水桥下不时有小渔船吱呀吱呀地穿行而过。泸水桥上也不时地响起隆隆的汽车马达声！

在宁静的大山里睡惯了，突然间在这喧哗的夜里，竟一夜无眠。好不容易挨到天亮，吃罢早饭，拔开了四周的水草，渐渐向河心划去。过了泸水桥墩，木排顺水而下，穿过了高铁桥，过了五马回头，待到了竹江境内，忽见前面靠河边也停了长长的木排，排上有人在招手，颂叔吩咐靠过去，一看原来是邻村楼下人，和我们一样都是杉尾，那楼下人姓韦，广西客家人，也带着他的小舅子，大家招呼着顺手将两份木排连成一条，颂叔在排头，韦哥在排尾，我两个小的就在排中。河水时急时缓，河面也有窄有宽，水势湍而急迫地时侯大家都全身紧张，每过完一个急滩，颂叔就吩咐我两检查所有的蔑缆，每到深水潭河水不深不急，宽窄均匀，木排便顺河而漂，两岸树木也不断幻化出新奇，心随景动，景随物移，……这时韦哥在排尾唱起了客家山歌。

河心号子响哎，

两壁回声荡哟，

排上呜呼响得脆哎，

呼声飘过万重岭哟。

木排踏破浪千重哎，

浪花飞落崖百丈哟。

阿哥放排送木材也，

万座高楼盖起来哟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

歌声中，木排也游到了与禾水相汇地，水流也突然间慢了许多，河面也宽了许多，排头的颂叔站起来吆喝我们一起，将两根长长的木头绑上稍宽的木板，分别将木头牢牢地支个架，架在排头排尾。绑木板的一头在水里，这样就成了棹。在深水中漂流的木排，竹篙是用不上的了，于是大家重新检查了各个衔接部位，固定好排上的物件，木排在混浊而缓慢的水流中，不时撞上水里漂着的各种腐尸和杂物。木排好不容易才穿过禾埠桥底，河面也多了许多在撒网的小鱼船和运物的机帆船，水流也渐行渐急了。颂叔吩咐将竹篙吊了条红布条，树在排头，然后两人一组，在排头排尾，使劲地往左划动两头的棹。远远得望见左边的神岗山码头上有人在挥舞着小旗，颂叔更加使劲地吆喝，水越喘越急，木排也越漂越快，在离岸近有三丈远时，岸上突然抛来两条绳索，颂叔和韦哥各执一条，迅速地将绳索缠在棹架，这时岸上七八个大汉，拼命地拉着绳索，吆喝道：“一、二、三嘿”随着岸上的拉力，急速往下漂流的木排，随着冲力和拉力，轰地几声响后，终于叽叽咂咂冲上了码头的斜坡上。这条长约近百米的木排，安然地斜靠在码头边了。待我们收拾好排上的衣物时，码头的装卸工人，已在动手拆排了。

后语：时隔三十二年了，有些细节也记不多清楚了。虽早已没了放排汉，但还是留点记忆好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