蜀行散记

车票, 九寨, 南门汽车站, 出租车

蜀行散记

当飞机平稳降落在双流机场，已经是正午时分，顾不上饥肠漉漉，我们上了一部出租车直奔新南门汽车站，希望能买到次日到九寨沟的车票，听说成都到九寨的汽车每天只有三趟，而且都是早班车，时值九寨旅游旺季，能否坐上第二天到九寨的车我们都心里没数。同行小郑一下的士就忙着跑去问车票，出来时告诉我们票已经卖完，只有再后一天到九寨的班车。我们一听急了，四个人一合计，决定到茶店子——成都的另一个长途客运站碰碰运气。于是兵分两路，小郑打车到茶店子车站问票，我们则负责找旅店安顿下来。
背着沉沉的行李，我们在致民路找到一家旅馆，条件还算好，价钱也不贵，最主要的旅馆对面有一家成都知名的火锅店。呵呵，到四川不吃火锅那算是白来了。这一折腾已经到了下午三点，肚子开始造反了，加上对面川味火锅的诱惑，我们决定到饭店里边吃边等。还没开锅，小郑回来了，看他一脸的欣喜就知道有戏。果不其然，茶店子车站居然还有最后几张到九寨沟的车票，虽然来回多了六十几元的的士费，但我们还是对茶店子车站那些素未谋面的售票员心存感激。
翌日七点二十的班车，让我们几个平素都习惯了睡懒觉的人不敢有未点的怠慢，第二天六点就起床，洗刷完毕打车到茶店子车站已经接近发车时间，而我们的心早已经飞到了神往已久的九寨。
有话说“蜀道难，难于上青天”，确实去九寨的公路颇为艰险，一路沿岷江而上，曲折盘旋，车行速度也大大受到限制。从窗外望去，下面是便是深达数丈的悬崖，教人看得头晕，一路的崇山峻岭因为深秋的灰黄而显得萧条败落，若不是偶然的几簇红叶，真不敢想象九寨的模样，直到到了离沟口不远一个叫九道拐的地方，我们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即将置身于童话世界。
到达九寨沟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。下了车，有不少分不清藏汉身份的男子操着流利的普通话向我们推介旅店，这让我们忐忑的心踏实了不少。来前电话预约定房都说这几天住房很紧而且报价不一般，看到这么多揽客者我们知道住房并没有他们说的紧俏，于是我们挨家旅馆问价，好不容易找了一家还算凑合，价钱不算贵但热水要定时供应的小旅馆。安顿下来后我们便四下找吃的，在住店的附近有一家人气甚旺，不过价钱却高得离谱，一个“宫爆鸡丁”居然要价五十八，让我们心里暗骂“抢劫”。沿着马路对面传来烤全羊吆喝声，我们走了过去，相比之下，马路对面饭馆人不多，价钱却甚实在，烤全羊的香味弥漫着四周。点了几道小菜，加一斤半的烤羊肉，吃得我们意犹未尽，临走时还多称了几斤的烤羊肉，抓在手上边走边吃，而这一顿也算是我们在四川吃得最痛快的一餐了，以至于回到成都，还怀恋起烤羊肉的滋味来。
因为人多，当地人告诉我们第二天要早点去排队买进沟的门票。七点才发售门票，我们六点半就赶到了售票处，本以为可以占个头位，不想还有人比我们更早，在我们前面已经有十几个游客在等候，看来大家对九寨向往的迫切心情都是一样的。
天色才开始露白，进沟的游客逐渐多了起来，三道进沟的闸口，一下排成长长的人龙。七点刚过，游客们便鱼贯而入。随着人流，我们登上景区旅游大巴，此时的车窗，更像一幅幅流动的画，红黄绿相映的乔木灌丛，把九寨的秋色描绘得美伦美焕，不时映入眼帘的瀑布便像一道道洁白的哈达披在了九寨的山沟中。此时的游客，大多都被眼前的美景陶醉了。车行片刻，抵达犀牛海，看着眼前如镜的海子，倒映着苍山秀色，我们再也按捺不住，于是选择下车徒步，先怕匆匆的行迹，遗漏了九寨的点点滴滴。
我们贪婪地欣赏着每一道美景，握着手中的相机忘情地按下快门。人说在九寨不需要摄影师，任何一个角度按下快门都是一幅美丽的画卷。初初我并不相信，但当自己身临其境时，我彻底地折服了，折服于大自然的魅力，折服于九寨沟的造化。
这样边走边看，大概走了两个多时辰，平时少走山道的我们开始感到力不从心，于是又跳上观光巴士，直赴长海。当我们到达长海时，太阳还没照到海子的波面，地面铺着薄薄的一层霜还来不及化去，黛绿色的海子倒映着两侧的苍山，衬托出不远处的雪山更显巍峨而神圣。观罢长海的景致，我们来到五彩池。五彩池是九寨沟传说中的精灵，池水由蓝渐绿，五彩变幻，若不是丝丝的晨风把池面吹皱，还真让人怀疑那是一块巨大的水晶摆在眼前。
人说“黄山归来不看山，九寨归来不看水”，这话一点不错。若说看九寨的水，看九寨星罗棋布的海子，有经验的人会告诉你，一定要起个大早，小心翼翼的来到她跟前，不带来一丝杂念，不带来半点儿风，那才是赏九寨之水最静最纯最美的境界。可惜我们没有赶上这样的时机，在我们到达每一个海子时，早已人头涌动，但动态的九寨之水同样令我们痴迷，让我们留恋。
说实话，九寨的美决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用文字来描述的，像九寨秋天的美那怕是油画大师恐怕也难以用色彩也来描绘，或许只有那些静卧在水底不知有多少年头的古树，才真正懂得九寨的情怀，因为只有九寨的水才能让这些失去生命的枯树在水底里经年不朽。
中午的时候，我们遇见几位藏民正在用餐，趁着小歇的间隙，与他们攀谈起来，她们热诚地把自家做的馍馍拿来给我们分享，同行的小郑则点起带去的炉子烧水下面，许是因为九寨之水的清纯，泡出来的“康师傅”居然也能让我们吃得齿颊留香。
小歇片刻，我们告别藏胞，又匆匆赶路，因为还有更多的美景等着我们欣赏，同时我们也想当天赶到另一景点——黄龙所在地的川主寺镇宿夜，以便第二天可以一早到黄龙。当我们走出九寨沟时，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，这时出沟的游客人头涌涌，蔚为壮观，那怕想在入沟处拍个照以留个纪念都找不到空余的地方，但我们并不遗憾，因为这个秋天我们已把九寨之美留在了记忆深处。
出沟后，我们截了一部出租车直奔第二个目的地——川主寺。初听其名，还以为是一座庙宇，后来才知道是一个小镇的名字，是九寨到黄龙的必经之所，也是到黄龙旅游的中转站，所以道路两边旅馆和卖旅游纪念品的商店林立。随便找了一间旅店，第二天一早包了一部车到黄龙。
开车的小伙子是一个汉名叫小林的藏民，才二十岁。从川主寺出发到黄龙大概四十公里，基本是盘山公路。不巧的是，我们才走大约三分之一的路程，在一个半山腰处，车子的皮带断了，把我们晾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，一时间，我们都甚为担忧，而这位藏民司机不停地安慰我们，说是叫了师傅很快就会上来，并和我们聊起天来。据司机介绍，由于退耕还林，现在当地人都不下地耕种，家庭收入主要来自旅游服务还有政府补贴，五六月时便会骑马到山的另一头挖虫草，运气好的话一年挖虫草就有数万的收入。小林说他没有到过南方，听我们说这个季节在南方还穿短袖T恤觉得有点不可思议。
高原的秋风吹得我们直打激灵，看着不远处的雪山，我们情绪并不高涨，感觉今天出行的运气有点背，小郑则躲在汽车里避风，我百无聊赖拿着相机四围乱拍，司机这时在车上拿出一把藏刀把玩，我心里忽然有点不安，怕眼前这位腼腆的不伙子会是传说中的“粉”友，这个时候如果再上来一两个藏人，别说他们手里有家伙，就是一两句话也会让我们吓得落慌而逃。我一边观察一边强装镇静与眼前这位司机套近乎，问他的家庭问他的生活，还好司机并没表现出什么异样，由于穿着单薄而瑟瑟发抖。
这样过去大概一个小时，总算等到了修车师傅，三两分钟时间车子修好了，我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，于是继续上路。越往上走山间的积雪越多，这让从未见过雪的我恨不得下车去捧一把这洁白的精灵。司机说不着急，到了前面的雪山梁可以下车让我们玩个够。车子继续走了大概40分钟，一个雪白的山头呈现在我们面前，这便是司机所说的雪山梁，海拔高度3960米。
见到近在咫尺的雪山，我们的情绪也一下上来了，未待司机停稳车，已经跳到了雪地扑进了雪山的怀抱。这时的雪山梁已有不少途经的旅客在这里照相玩雪。山间堆了个雪人，LP迫不及待跑上去倚着雪人照相，刚按下快门，便有一位貌似藏民的人上来收钱，说是雪人是他们堆的，照一次相五块钱，原来这也是当地人创收的一个门路。算了，权当为民族团结作贡献，我们爽快地掏五元纸币给他，想想在广州玩一次人造雪收费都要35块，这几块钱花得一点也不冤。
小玩片刻，我们又继续上路，翻过雪山梁，山脚下便是我们的目的地——黄龙。
黄龙素有人间瑶池之说，如果说九寨是以星罗棋布的海子著称，那黄龙则以层层叠叠的钙化池扬名。由于长年的地表钙化，使得黄龙的崇山之间形成一道势如斜坡状的银色峡谷，大小不一的钙化池盛满从雪宝鼎流下的纯洁圣水，在光线的折射下变幻出各种颜色，成了黄龙独特的景观。
去黄龙，五彩池是必看的，走在上五彩池的山道小径上，不时的景观让我们驻足留连，而一路上活跃的小郑这时却显得步履沉重，一点也打不起精神来，这个曾扛过枪当过兵爬过雪山走过峡谷的汉子居然出现了高原反应，虽然自己没有高反的经历，但看他的样子知道甚为难受，我们都不禁为他的状况担忧。
高原的天说变就变，刚刚还是蓝天白云，转眼间便彤云密布，山道上清理垃圾的当地人告诉我们可能会下雪。果不其然，没一会功夫，随着阵阵阴风吹来，一粒粒洁白的小点点轻轻地落在地面，打在身上，驻在树叶间，不一会便无影无踪，留下星星点点的水迹，下雪了！我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，雪粒却越下越多，下雪了！真的下雪了！连一路耷拉着脑袋的小郑也兴奋起来，那一刻，我们都激动得跳起来，哈哈，这一趟算没白来，遇上了平生第一场雪。我暗自祈祷，让风雪来得更猛一些吧，让我彻底领略一次“千里冰封，万里雪飘”的意境。可事与愿违，平生的第一场雪在下了十来分钟后就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，天空又开始放晴，而我的心里也留下了些许失落。
继续往前赶路，当我们来到五彩池时，已经驻满游人了，就像朝圣的日子，五彩池边的山径小道上也显得拥挤不堪，站在高处往下望，大不不一的五彩池像一个个盛满琼浆玉液的玉钵，水从浅绿至嫩黄，犹如一颗颗晶莹通透的翡翠镶嵌在黄龙的峡谷间，看到眼前的一切，不得不让我们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。
赏罢五彩池，我们开始往山下赶，按计划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松藩县城，送我们到黄龙来的司机小林一直在山下等我们，刚出门口，远远就看见他，这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，坐车到松藩县城还要两个小时。告别黄龙，我们一路欢歌来到松藩县城。
松藩是一座古城，在历史上是有名的边陲重镇，素被称作“川西门户”，从唐朝开始便设置了松州府。据说当年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和亲与松藩还有一段渊源。唐朝时，吐蕃首领松赞干布派使者前往长安求婚，使者在经过松州时，被州官扣押，松赞干布大怒，亲率大兵二十万入侵，在松州激战了多天，双方的伤亡都非常惨烈，后来唐太宗为交结吐蕃，求得西部边境的安宁，便将文成公主嫁与了松赞干布，一时也传为千古佳话。
我们来到松藩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，司机直接把我们送到一家当地回民的家庭旅馆。这时的我们，已经疲惫不堪了，加上小郑的高原反应症状并没有缓解，于是决定吃完饭再考虑翌日的行程安排。刚巧碰到了两位从上海过来的驴友，邀我们第二天一起包车到四姑娘山，时间允许的话还可以到丹巴和党岭看看，说得我们心里痒痒的，因为四姑娘山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之一，于是便应允了下来。
吃完饭，住我们隔壁的两位成都MM也凑过来聊天，说了很多自己的旅游感受，我们无限向往的川西北风光，在她们看来也无多大吸引力，反倒对去九寨路上九道拐两旁的彩林赞不绝口，说得我们都后悔途经九道拐时没有留意身边的风景，恨不得再到回头去看看。
邀我们一起包车的上海MM中有一位是成都人，砍价本事出奇的好，就在我们聊天过程中一直在联系第二天包车的事，软磨硬泡最终以1200块钱和对方谈定第二天到丹巴的包车价格。
当晚，我们一直沉浸在对下一行程的无限憧憬中，许是因为兴奋，加上高原反应没有缓解的原因，一直谈笑风生的小郑整宿都没有睡，到了第二天起床，整个人萎蘼不振，说是头痛得厉害，看到如此情景，我们决定调整行程，取消去丹巴计划，回成都休整几天再说，把情况与上海MM一说，她们表示理解，于是她们自已坐班车走了，此后一直没有消息，想必收获不小吧。
本想当天坐车回成都，不想去到车站一问，当天到成都的车票已经卖完了，要坐车只能再等一天。无所事事，上午我们干脆留在旅馆打牌，玩了一会，四人还是决定到古城溜溜，买了三张门票四个人登上了城墙，城墙上游人廖廖，几个回族大妈把一面战鼓擂得山响，不时还吹响几声长长的号角，让人感觉是回到了古战场。遥想当年唐蕃将士金戈铁马塵战沙场，唐太宗大义送文成公主进蕃和亲，不禁为这位开明皇帝求和平求发展的治国方略所折服，更为文成公主不辱使命，给西藏带去了文明进步，促进了民族文化交流的丰功伟绩所感动。站在城墙的跺口，俯视松藩城区，如今的老百姓安居乐业，仕农工商百业俱兴，汉藏回民和谐共处，古城正焕发出勃勃生机。
在松藩古城内逛了一圈回到住地睡了一个下午，顿觉神清气爽，小郑的高原反应症似乎也好了很多。翌日一早，我们便坐上回成都的车，回到蓉城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，草草吃点东西回房休息。
由于来时已经定好回广州的机票，接下来的几天，一直在成都呆着。也好，偷得浮生半日闲，不辞也作蜀中人。应该说，成都是一个休闲写意的城市，走在街头无处不见碎步慢行的红男绿女，那种感觉在广州是罕见的。早在没来之前，已经对成都小吃倾慕不已。据说小吃最集中的地方一个是在盐市口一个是锦里。盐市口因为有一个成都小吃城而闻名，锦里因为搞了一条传统工艺步行街而颇具特色，外地人来成都这个两个地方是不能不去的。
在来成都后的第一天，我们已经迫不及待到盐市口的成都小吃城尝了个鲜，许是因为来时寄以了太高的期待，真正品尝到摆在眼前的各色小吃时并未觉有什么特别的风味，倒是小吃城的经营模式有点新鲜，花上三五十块钱，在这里便可以吃上数十道风味各异的小吃，精致得不得了，让人吃尽所有却不至于感觉撑着。后据当地人说，小吃城里的东东是少有本地人问津的，真正地道的小吃还在深街内巷，一些名气不大的街边摊档或流动餐车。所以从松藩回来后，我们又打车来到锦里，刚巧正赶上中华美食文化节，锦里作为一个分会场，想必会有一些有特色的东东，于是我们挨个摊档觅食，不想结果仍然不能如愿，倒是锦里古色古香的建筑让我们有点收获。
为了体验成都的市井风情，我们吃饱喝足又打车来到望江公园，要了几杯茶，找了几位掏耳朵的师傅，斜躺在竹椅上，半眯着眼睛享受成都的传统绝活——掏耳朵，据说这手艺只有成都才有。掏耳朵是一种精细活，在师傅的轻抓慢挠中，耳内顿觉麻麻痒痒，最绝的还是师傅用一种专门的金属镊子，放在耳内轻轻一震，那银铃一样的声音由近及远，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套用一句四川话“好巴适”。
到成都，麻将是不能不打的。四个人刚好凑成一台，在暖暖的斜阳下，在唏哩哗啦的麻将声中，点支烟，喝口茶，那一刻，发觉快乐竟是如此的简单，以至于要离开前一天，我们还来到滨江中路一家露天茶吧里，混迹于众多的茶客当中，再一次感受简单生活的快乐。
行迹匆匆的十天，让我们看到了九寨黄龙的绝美风景，感受了松藩古城的岁月流光，品尝了成都小吃的别样风味，而这些都不重要，重要的是让我再度亲历了简单生活的舒坦写意，回到广州，这种舒坦这种写意又会随着工作和生活变得缥缈，变得遥远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