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老实实承认中国人素质低

近日在下的文章，话题涉及“公谢”。我说“国民素质大提高，中国社会大进步，从不感谢公权开始”；还说“中美两国国民素质主要的区别点，在于两国国民对公权的观点和态度不同。”搜索了一下，从凯迪网转到别处的不少，跟帖多是赞成的，漫骂之少出乎意料。

　　爬坛子和打字对我这等外菜鸟来说是件费力气的活，我不在别处应对赞美或批评，但在凯迪网上我还算是认真对待的。互动么，不互动爬上来就没意思了。回帖中，网友提出了这样的问题：“‘中国为什么不能够学美国的民主？因为中国人素质低；中国为什么不能够有美国那样的新闻自由？因为中国人素质低。’黎大叔决不会愿意加入这个合唱吧？”

　　第一感觉是需要再次抗议称“大叔”，理由还是这不利于从事某种活动。然后的感觉是这个问题的确值得一辩。

　　中国人素质是高还是低？说的学术化一点，这是跨民族研究，还是个重大课题。竞争力、文明度、前景预测等等重要判断和“治国策”等等，都能从这研究中找到依据和启发。我没见到过某个学者或课题组搞出的系统、全面的报告，这课题还没提交或还没有争取到经费也可能。设想一下，这种课题似乎主要该从几个方面下手：一是对世界各主要国家人口的教育统计与分析；二是社会公德表现方面的资料收集与对比；三是行业和专业素质的比较；四是中国学术界成果占世界现阶段重要成果的“份额”；五是中国人对世界各地的物质、文化、精神生活的影响程度；六是在不同区域、不同环境中中国人的表现及变化特点……要收集的资料和要分析的内容海了，各个大项中又有许多细项，反正很复杂。

　　但在没见到这类报告之前，我们就没办法做出正确的估计吗？非也。根据常识和寻常信息，我们能够对比判断出大概状况。并且，假如有这方面的报告出笼，我们还能头头是道地给它赞扬或批评。至少从公开宣布改革的时候起，我们中国大陆人都知道了自己所属的群体，并非如原来宣传的那样“***”，我们要是素质高，就不会改革开放，忙着改革的就是那些“各国反动派”了。

　　如今，由于某些对民主反感的人强调“中国人素质低”，将这当作反民主改革的理由，有些伙计就迎头而上，针锋相对地说“中国人素质不低”，这并非理性的态度、客观的观点。

　　我知道，说“中国人素质低”有风险，批评会来自“左”和“右”两个方面。同时，说这个意思的确容易给人一种感觉：这家伙摆着一副素质高的姿态，充大头蒜呢。我过去写过《中国人有多难管？》，说的是中国工人、农民、知识分子的“吃草挤奶”，大奉献，小回报，“到别处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国民，咋就难管了呢？”这种文章是大多数人所喜欢的，不喜欢的少数人也不好反驳刁难。现在我公开说“中国人素质低”，是不是自相矛盾？是不是要迎合“不宜民主论”呢？不是。

　　中国人素质当然是有高有低，这理由和“世界人口素质有高有低”的道理相同，构不成对“中国人素质低”的否定。说中国人素质低，绝非意味着如此就是帮腔、帮闲，也并非必定言者怀着“本人素质高的”优越感。相对素质低和素质高的人都会对他人素质做出估价，都可以说出这个看法，谁说了“国民素质低”也起不到抬高自己身价的作用。

　　说“老百姓素质不低，是官员素质低”，前半句不对。但官员素质低，并不能反证百姓素质高，其实双方素质高低是有内在联系的，构成人口整体素质低这一大局面。试想，如果老百姓个人素质普遍高过官员，官方就无法实施对社会、对公众的控制了。

　　判断素质高低，要基于对各类社会角色素质的不同的要求。断定官员素质低，并不是说他们在文化知识和专业技能方面比百姓差。如果官员、管理者阻碍了科学公正的社会奖惩机制的建立，坚持让国民素质持续下降的体制、政策、观念和愚民的教育，或者即使认识到提高和改善之途也不作为，那么他们无论在智力、技术上比百姓多么优越，他们也都是对社会损害最大的“低素质人口”。

　　国民素质低是专制体制和统治的主要的、必需的条件。长期的专制必然造成这一恶果――而对专制体制而言这却是个伟大的成就，是它巩固之法宝、营运之资本。

　　老老实实地承认中国人素质低，不承认只是素质更低的表现，多了一个要命的毛病，即网友们教给我的“意淫”。

　　中国大陆人的“低素质”之中，起“基础作用”和有着“连锁效应”的，是国民政治素质。专制体制造成政治素质最低，而这又却是在短期内最容易大幅度提升的素质。在这方面，短期的民主建设对阵长期的专制破坏，能在很大程度上收到社会修复的成效，在民主潮流汹涌、民主经验成熟的大背景中更是如此。

　　要明了国民的、公众的“政治素质”，别听政客和御用学者那云山雾罩的瞎掰。这种素质不仅不神秘，并且再简单不过。民众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也没关系，像过去“抗日民主根据地”老百姓一样，会给自己要选的当家人投豆粒就可以；像非洲某些国家的选民认识某党的漫画标识就行得通。所谓政治素质，主要是对自身权利和公权的态度，其实质是权益诉求、追求问题，在专制强权不复存在时，一个近乎本能的“素质”罢了。当有可能对公权进行约束和鞭策时，谁会面对公权及其代表者匍匐在地当孙子呢？

　　国民素质，一个综合的“指标”，一个决定一切的因素。国民素质高，证明民主好；国民素质低，民主最急需。中国人素质体制造！中国人素质没法不低，不低就没天理了；中国人素质低，于是迫切需要民主政治改革，不改革就会遭天谴了。